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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婆的巫術(shù)
外婆每年天暖時住到我家來,一到天冷又搬回自己家,像候鳥似的。外婆看上去是個普通的老太太,很固執(zhí),不喜歡別人同她頂嘴,好像她到了哪兒,就是哪兒的一家之主。反正她一來我們家,媽媽的權(quán)威就少了許多,比如媽媽說好早上煎荷包蛋,可是外婆卻說,小孩吃蒸蛋最消化。于是,大家都得一早上就稀里嘩啦地喝蛋羹。
我一向很愛媽媽,所以就常同外婆爭論,說:“我只聽媽媽的?!蓖馄诺脑捴辉趮寢屇莾汗苡?,所以她很生氣,說我像狗,只忠于媽媽,而不忠于更有道理的人。
其實,我并不想同外婆鬧翻。外婆是很厲害的,能通曉過去,預(yù)測將來,因為這些例子太多了,就使人相信她有巫術(shù)。
最先發(fā)覺外婆有巫術(shù)的是我。
一天,我正利用床架練平衡木,床架頂上的那半席之地窄窄的,生來就像是給人練技巧的。小燕說,要是能在兩指寬的地方疾走如飛,下一步就可以練走鋼絲做空中飛人。那時,外婆正坐在一邊,用布盤一種復(fù)雜的琵琶紐扣,她瞥了我一眼,說:“一會兒你會摔破嘴巴的?!?br />
不出三分鐘,我就從那“平衡木”上栽下來,嘴巴在床角那兒摔出了血,嘴唇腫得像豬嘴,成為世上唯一的一個夏天出門也戴口罩的人。
第二天,嘴剛消腫,我就忙著當(dāng)債主。小鴿上門來借錢,讓我把零花錢拿出來交給他,我沒同意。小鴿就說保證還,還付雙倍的利息,借一塊錢第二天可以還我兩塊錢。我當(dāng)然動心了。他走后,我正盤算著那高額利息可以奢侈一番,不料,外婆說:“他是存心不還你錢?!?br />
后來那小鴿果然當(dāng)了賴賬的,讓我破了點小財??晌覅s在那事之后,開始留意外婆,比方看她預(yù)測將來時有沒有念一句咒語。
最神的是,外婆從從容容地在家中坐著,卻能知曉白天我去過沙坑,還知道我是用吃早點的錢買了個新發(fā)卡,總之,她像是一眼把我從頭看透到腳。
我很想學(xué)到外婆的那一手,哪怕學(xué)會一句咒語,當(dāng)著小燕她們面一念,等到顯靈了,準(zhǔn)保讓她們魂靈出竅。所以從那天起,我盡量不同外婆頂嘴,還很殷勤地把別人送我的白手巾轉(zhuǎn)送給她。秋天時,外婆要回自己家了,她說也想送我一樣?xùn)|西。我脫口而出,說:“那就教我一句咒語吧!”
外婆聽懂了我的話后非常生氣,可是我最失望的還是那句話:“我不是巫婆,是憑經(jīng)驗的?!币溃?dāng)時我多盼望家里有巫婆呵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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